土虱像是學了個乖，下意識地摸著胸膛左側，喃喃說了句：「幸好我心臟沒問題….」
我瞟了他一眼﹐「其實醫生開處方時都會特別叮嚀，不過差別在於，張老闆渾然不知他自己有吃藍色小藥丸。救心藥越是往嘴裡送，就越是把自己往懸崖邊上推，直到他自己跳下去為止…..他是凡夫俗子，什麼都好猜啊。」
土虱想想還是略覺不妥，「難道你不覺得他情婦可能會去幫他？譬如說很久都沒聲音或是他對情婦呼救之類的？像幫眼鏡仔 CPR 那樣，把人救回來？」
「記不記得報紙報導他情婦當時外出？」我問。
小瑀淡淡地笑著。
「是啊，按照你說的他們兩個人辦完事的習慣，她不是應該看電視、滑手機。」土虱說。
「嗯，在她陪張老闆完成他生前最後一場顛峰之作後，她果然又開始滑手機，這時小瑀給她發了則訊息……」
聰慧的小瑀早就知道會講到這一橋段，早已掏出手機，向土虱秀出手機螢幕上的訊息：
我冷笑一聲後說，「這女人就飛也似的就逃離房子了。當然，連通知張老闆的時間都沒有。我想，她也不覺得有需要。總之，整間透天厝只剩張老闆一個人，他有沒有呼救也不得而知了。」
草包女人和草包男人就是這樣，很好預測，很難帶給你驚喜，也很好下手。
小瑀補述了一句：「事後我再遠端把情婦手機訊息刪掉，她也沒法拿給警方作證物。」
土虱不可置信，「這樣……那張老闆吃了你給的威而鋼，驗屍看不出來嗎？」
「好問題。」土虱果真是愚者千慮，必有一得。
我繼續解釋，「法醫解剖時，會發現他吃了威而鋼和救心藥，那是主要死因。不過，」我停頓一下，認真看著土虱。「威而鋼這玩意兒，本來民眾就很喜歡自己偷偷買，既不用登記也沒紀錄可循，」
土虱表情像是被說中般，我也不點破了，接著說，「就算是檢方發現張老闆吃了威而鋼，也只會以為就是個尋常老頭，沒注意用藥安全，又求好心切，想在情婦面前大力表現罷了。」
土虱偏著頭想了想，笑嘻嘻地說，「是啊是啊。這個叫做『牡丹花下死，做鬼也風流』啊。」
土虱難得吊個書袋，卻沒有引起我的回響，「總之一定可以激怒林董來找我麻煩，又沒辦法定罪到我頭上。」我兩手一攤，示意這是故事的結尾。
土虱整理一下思緒，問了一句，「可是，你們怎麼知道他們何時辦完事啊？難道小瑀小姐也待在外面觀察嗎？」
小瑀笑著搖了搖頭，「我沒那個癖好，而且我那天也在台北。」
「前一天我們既已鎖定情婦的身分，小瑀就駭進她的網路紀錄，發現她熱衷購物而且很喜歡某特定品牌的物品，」看著小瑀的臉蛋，我總是比較有耐心能講出比較多話。
「我現在已經忘了哪個牌子了，小瑀就用line寄品牌特賣會的訊息給她，果然上鉤，她去點選下載軟體，就被植入竊聽功能，她的手機就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竊聽器。」
「可以這樣啊？！」土虱大開眼界。
當然可以，我靠這個才能聽你們和極光在圖書館的對話啊。
我氣定神閒地說，「是啊，這年頭就要靠科技提高產能，殺手也是。難道還像你一樣吹冷風，在停車場等兩三個小時，才準備下手嗎？」
土虱恍然大悟的神情倒也逗趣，「所以小瑀小姐用竊聽器，在台北就能聽到他們辦完事了沒？」
小瑀靦腆地笑說，「我並不是很享受這種工作。本來想說不要浪費時間，一邊聽、一邊寫程式，後來發現有點困難。」
「哪有可能啦！女人也沒辦法辦到吧。」土虱的銀牙閃爍著光芒，他大笑一陣後，倏地整個人像是退駕一樣 (小瑀會說是「當機」)，眼神呆滯地看著我和小瑀半晌，然後說了一句：「我靠，你們兩個真恐怖，千萬別惹到你們。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