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9月27日 星期日

【五月天十七曲故事】星空下的知足 (下)

作者:且徐行

想先看上集?

「星空」出自於2011年「第二人生」專輯,與純情版「知足」遙遙相對,延續著星星的意象,卻是苦澀的現實生活版。
「星空」原是幾米漫畫、改編為同名電影、再有了同名主題曲,不過卻也適合專輯主題。詞人阿信特別寫了「星空,有陰影的地方,必定有光」來闡述這首曲的意境。
我們總是被現實拖著走,累積許多的無奈與身不由己,雖然現在通訊發達、社會開放(連續劇不是常播那種男女主角分開就找不到彼此、不然就是父母或壞人從中作梗之類的情節),不過即便相愛還是不見得就能攜手幸福到人生盡頭,這曲發生在異國的故事就是這樣呀。
但他們曾擁有星空下傾訴衷曲的回憶,曾共同嚮往一片奇幻的星空,雖然最終兩人都無緣到訪…..。
很好聽的「星空」由石頭作曲,同專輯由石頭譜曲的還有「倉頡」,這兩曲雖都獨特,不過都是慢慢堆疊情感至曲尾才爆發並萌生遼闊感,這需要能飆上去的高音,去KTV還真不好唱,石頭你就不行讓阿信輕鬆點嗎 XD 不過這兩首驚豔之作讓我很期待石頭接下來的作品。
石頭還參與電影星空演出,可我只要一看到他出現,就想說「賣假啊石頭,幹嘛學老師講話」(他演主角班導)。不過後來看他主演電影,演技又更純熟,只能說他真是位不斷進步的強者啊!
至於MV雖很感人,但對我來說最亮眼的還是五月天,因為….他們的英倫服裝風格真是帥慘了啊,看完就想上網找型錄,而且主唱大人還有個尖下巴,顏值再推升!!

命運偷走如果 只留下結果
時間偷走初衷 只留下了苦衷
你來過 然後你走後 只留下星空

一個人 習慣一個人...



明輝沿著黃浦江一直走,雖然天氣冷冽,但岸邊還是不少觀光客,大聲喧嘩照相。


來上海工作也有三年了吧?卻還總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,只不過是熱情消逝的觀光客。


在這裡,他喜歡穿黑色大衣,除了不容易髒,更重要的是---讓人看不出情緒,這對談判採購是一大利多,但下班後或是假日,明輝還是喜歡穿黑大衣,又是為了什麼?


明輝也不知道。


黃浦江兩岸璀璨燈火頗具盛名,但在明輝心中,七彩絢麗的浦東遠比不上浦西的老洋樓風華,然而人世間最動人的光彩,仍不是柔和典雅的浦西,而是渾然天成的星空。


那一片伴隨著他和詠嵐的星空。


那一年我們望著星空 有那麼多的 燦爛的夢
以為快樂會永久 像不變星空 陪著我

明輝打工度假存了不少錢。簽證到期前,他空了兩個月要來瘋狂旅遊。

當初一塊住民宿的朋友們都有互相加臉書,後來有些朋友散居各城市。

大家從臉書都曉得明輝的計畫,七嘴八舌地說要明輝路過時要來找他們,所提供的服務包含伴遊、借住宿或聚餐不等。

比較尷尬的是詠嵐所在的小鎮 Orange。從臉書上,明輝知道 Tim 退伍後也過來了,跟詠嵐住一塊。

可明輝都已經要去雪梨了,還跳過鄰近的 Orange 不去,那就太刻意了。

詠嵐搞笑寫著「提供煮飯換宿」,邀明輝再展廚藝,說是「自肥條款」。

明輝考慮再三後還是在 Orange 排了一晚的行程。

八個月前在車站和詠嵐道別,現在又與詠嵐在車站相逢,只不過旁邊多了個首次見面的 Tim。

那就差很多了。

一路上到回到民宿裡,詠嵐還是一貫走打鬧路線,但氣氛炒不起來。明輝和 Tim 僅維持客套式的資訊交流,類似你來多久了、啥時離開之類的話語。

在廚房裡,明輝正準備認命開始切菜時,詠嵐也進來了。

「瞧你跟個小媳婦似的,好像我們虐待你一樣,我還真怕你不爽亂吐口水咧。菜我來切,你負責下鍋吧。」詠嵐把他手中菜刀,一把拿走。

明輝驚奇道,「MY GOD,你這行為根本是火雞姐啊妳,菜刀妳用搶的啊…不錯喔,沒有我的日子,妳多了個拿手菜,叫『切菜』….」

「哈哈哈哈哈~」詠嵐的招牌大笑姑婆笑聲…..這才像他們以前的互動,那感覺又回來了。

直到此刻,明輝才敢仔細端詳詠嵐,清秀依舊,只是變黑了不少。

兩人並肩而站,一如往常一邊備菜、一邊沒個正經的對話,然而一來一往言談間,卻已向對方交代了過去八個月的生活。

約莫煮三道菜的工夫,明輝正在講烏魯魯岩蚊子多到必須要用藏鏡人造型時,忽然有雙手臂從詠嵐背後緊緊環抱她。

「我以為妳是來做二廚,結果是來洗菜的。」Tim 的聲音從背後傳來。

明輝連頭都沒回,繼續揮舞著鍋鏟,一顆心卻瞬間掉到腳底的感覺。

「幸好我不在切菜,不然轉頭給你一刀,你嚇壞我了。」詠嵐笑說。

Tim 朝明輝方向問:「這邊你有沒有哪裡想去逛的?我有車。」

明輝蓋上鍋蓋要把東坡肉燜熟,鍋裡發出的背景聲總算安靜許多。「星空,我想看星空。」

Tim 疑道:「是雪梨星空賭場嗎?」

明輝回答:「不是,聽說 Orange 的星空很壯觀,我喜歡自然的東西。」

Tim 放閃的背後環抱總算鬆懈了一下:「啊,看星星那要晚上,我今天是晚班….」

詠嵐接口:「那就我載他去吧。」

那天你和我 那個山丘
那樣的唱著 那一年的歌
那樣的回憶 那麼足夠
足夠我天天 都品嚐著寂寞


  出處:Justin Lo 頻道

明輝和詠嵐坐在小山丘上,他不知道該怎麼用言語形容眼前的景象。

因為有了滿天繁星,明明沒什麼地面照明,夜卻不是漆黑,而是隱隱透光的深藍色。

這裡不存在都市塵囂,偌大天空被還給了星辰皓月,於是星星、銀河在夜空超展開來,卻又不像遠在天邊只能仰望,倒像近在眼前般伸手就可以碰觸得到。

此時此刻,詠嵐在側,明輝真想掬一瓢星空作紀念。

詠嵐開口了:「ㄟ,烏魯魯你講完了嗎?為什麼被你講的那麼不浪漫,那不是『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』的地點嗎?」

「世界中心不稀奇,我想去『世界盡頭的天堂』!」明輝答道。

「那是哪裡?聽起來像 “One Piece”,魯夫才去的…」

「塔斯馬尼亞,那是純淨的人間仙境啊。」

詠嵐的眼睛一亮,像天上的星星:「那你還敢去,別把人家弄髒了…...我還以為是哪裡,你上次就講過了……你到現在都還沒去啊?!」

她還記得。上次明輝曾開口邀請她一起去,惟一開口的一次。「妳根本不了解塔斯的美好,我看過介紹,那裏的星空聽說超漂亮的,有時候海邊還有夜光藻發出藍光,有沒有聽過藍色啤酒海啊?天上、海上各一道銀河相互輝映,再聽浪濤…」明輝講著自己也神采發揚,夜都亮了起來呢。

「啊,就是藍眼淚嘛。」

「塔斯還可以看到南極光喔,酷不酷?這不是夢幻,根本是魔幻,要是能坐在那裏的星空下,然後所有光都被我看到了,此生無憾啊…此生無憾。」說到最後,明輝玩笑成分已消逝。

詠嵐沉默了一下,「ㄟ,你很機車,我帶你來看這裡的星空,還不夠你驚豔,還在說另一個地方,這麼喜歡塔斯幹嘛不去…」

明輝開口:「我…我不想有遺憾,」他停頓了一下,「我…..好愛眼前這一片星空,我不去塔斯是因為…..因為….妳…願意跟我一起去嗎?」

詠嵐聽到了她最害怕又最期待的話。

詠嵐想了多久,明輝的心就懸在那多久。

詠嵐低聲說:「其實 Tim 也對我很好的,好人移情別戀通常都會有個堅實的理由,我卻找不到。」

是啊,世間歌頌的是令狐沖對小師妹的癡情,即便身旁有個任盈盈。如果沒安排程又青的未婚夫又劈腿的情節,就好像很難合理化她投入李大仁懷抱的結局。

明輝總覺得這些橋段,太不自然了。

「那….妳自己心裡的聲音呢?」明輝決定把每句話都當作奮力最後一擲。

詠嵐的臉龐出現了前所未有猶疑未決的神情。

明輝緩緩地說:「妳知道嗎?塔斯馬尼亞是個心型島,天神故意把它擺在世界盡頭,人們一生追逐許多事物,名與利、別人的眼光…….黑夜中看不到前方只是一直趕路,卻失落了自己的心。」

他指向天空中耀眼的星辰,手指比劃了一下,「後來天神又不忍心人們不斷迷失,又放了個南十字星在天空,像個箭頭一樣指著世界盡頭,提醒你別忘了最重要的東西。」

詠嵐看向明輝,雙眸在星空下熠熠發輝,原來是她眼眶裡的淚光:「你在講一個傳說嗎?」

「….所以跟真正心愛的人一塊在塔斯星空下許願,代表你聽懂了天神的暗示,願望一定會成真。」明輝也定睛看著她。明輝想著這是最後一搏,他不要再承受這八個月來的思念與懊悔,it’s now or never。

「所以,我只想跟妳去。」

突然詠嵐抱住了他。「別再講了,你好吵…….記得這一刻就好…….以後…以後跟別的女生一塊去,別忘了幫我許願,我想變白,一輩子不發胖….」

明輝也緊抱著她,不肯放開。

他有預感,要好好記住眼前這片星空,因為此生應該去不了塔斯馬尼亞了。

塔斯馬尼亞
獵戶 天狼 織女 光年外沉默
回憶 青春 夢想 何時偷偷隕落
我愛過 然後我沉默 人海裡漂流

那一年我們望著星空 未來的未來 從沒想過
當故事失去美夢 美夢失去線索 而我們失去聯絡

好多年過去了,那一夜的星空還常縈繞在明輝心頭,聶魯達有個經典詩句:「愛情很短,遺忘很長。」對於永遠不可能兌現的想像與誓言,這詩聽來就像魔咒。

上海外灘情人牆前,明輝幫台灣觀光客情侶拍照,心裡想著和詠嵐未竟的回憶。


那一夜之後,他再也沒跟詠嵐聯絡,只是偶爾、很偶爾才會忍不住去詠嵐臉書看看她近況,「和 Tim Huang 穩定交往中」這句從他們在澳洲到回台灣,一直都掛在那裡。

後來明輝去上海工作,一年多前他回台省親,又心癢難耐地看了一下詠嵐臉書動態,沒看還好,這一瞧,一股悵然感侵襲而來。

好幾張塔斯馬尼亞的照片,有星空、有夜光藻、有彩虹、有….,標註著詠嵐和 Tim 到過這裡,文字寫著「傳說相愛的人在塔斯星空下許願,就是了解上天的暗示,所以所有美夢都能成真喔….。」

明輝迅速蓋上筆電,不忍再看下去,「不要對自己這麼殘忍….」明輝感到鼻頭一酸。

他繼續又到上海工作,過著忙碌麻痺的生活。

這一片無言無語星空 為什麼靜靜 看我淚流
如果你在的時候 會不會伸手 擁抱我

細數繁星閃爍 細數此生奔波
原來 所有 所得 所獲 不如一夜的星空

上個月明輝又回台省親,竟在街頭巧遇澳洲打工度假時同民宿的朋友 Kelly,於是兩人一同吃飯敘舊。

「啊,好懷念以前你做的菜啊….那時真是無憂無慮啊。」Kelly 邊吃邊說道。

明輝笑了笑。

Kelly 是詠嵐的姊妹淘,他終究還是壓抑不過對詠嵐的關心,問道:「詠嵐跟 Tim 結婚了嗎?感覺他們很穩定。」

Kelly 突然把筷子放下,表情怪異:「你怎麼會這樣問,你不知道嗎?啊,是了,你人在上海看不到臉書….」

明輝狐疑地說:「什麼意思?」

「詠嵐她…..走了,應該是兩年前吧,癌症…發現時已經太晚了,所以很快…..」Kelly 有點小心翼翼地宣布這消息。

明輝大驚,他才不相信,激動地馬上提出反證:「怎麼可能,上回…一年多前吧,他們兩明明還去塔斯馬尼亞啊?」

「塔斯馬尼亞嗎?你是去看詠嵐的臉書吧…….唉,Tim,他當時陪她一塊抗癌,可是最後還是….他一直很難接受,所以還在幫她經營臉書,發發動態什麼的,好像她還活著一樣….」

明輝腦中一片混亂,不知該抓哪個線頭,結巴地說:「可是….可是那上頭寫的東西….塔斯馬尼亞那個」明輝心裡想說的是,塔斯那傳說只有他和詠嵐知道,因為那是他瞎編的。

「喔….Tim 真的很癡心,詠嵐走了後,Tim 用她的電腦想找一些回憶,他發現詠嵐有用 fb 寫日記的習慣,只是沒對外發布。」Kelly 解釋著。

「原來詠嵐一直很想去塔斯馬尼亞,寫著塔斯有多好多好,又可以許願幹嘛的,說想跟『他』一起去塔斯,什麼不知道此生有沒有可能….Tim 覺得這該不會就預言了她生命的短暫吧。以前他們倆在澳洲的時候,她還一直不想去塔斯呢。」

明輝聞言,簡直快無法隱藏內心的悸動….

Kelly 續道:「所以 Tim 就真的帶著詠嵐的衣服什麼的,去了一趟塔斯馬尼亞,去拍她日記中提及可以看到的景色….他們倆個真的好可惜。」

這麼多年過去了,Kelly 已經不需要考慮明輝和詠嵐的情愫,只是為 Tim 惋惜。只有明輝自己明白,他的心裡激盪翻騰…..

空氣中的溫柔 回憶你的笑容
彷彿只要伸手 就能觸摸

這一刻獨自望著星空 從前的從前 從沒變過
寂寞可以是忍受 也可以是享受 享受僅有的擁有

明輝幫甜蜜台灣情侶拍完照、寒暄道別後,他抬頭望向夜空,還是看不到星星。

「沒有關係,今天看不到沒關係」明輝心裡想著。


「至少跟詠嵐在一起的那一夜星空,永遠都會在我腦海裡。」上海好冷啊,明輝覺得臉上凝結了冰冷露水,摸起來濕濕的,「我知足了。」


那一年我們望著星空 有那麼多的 燦爛的夢
至少回憶會永久 像不變星空 陪著我

最後只剩下星空 像不變回憶
陪著我...

*本篇橘字處係出自歌曲「星空」、紅字處「知足」,作詞者陳信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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