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8月29日 星期六

【五月天十七曲故事】我心中尚未崩壞的地方

作者:且徐行

出自「後青春期的詩」專輯,這個有點長的歌名,應該是日本白石一文的「我心中尚未崩壞的部分」讓阿信很有感觸,但歌曲是獨立創作,跟小說內容無干係,只能說阿信是個偏好日系文化的真文青。
是說在社會上打滾過的人聽到這歌會有點鼻酸啊 (小且不能自已的在咬手帕),無怪乎阿信憑本首入圍金曲獎最佳作詞人。有評論說這是為了批判唱片界買榜而做,私以為這解讀歪大了。
一直覺得五月天是個很有同理心的樂團,常鼓勵別人但不是說教,也從不會高高在上耍傲慢 (嘸怪得人疼哪~)。這首並不是冷眼指責他人,反而想掏心挖肺訴說他們出道以來的掙扎,且類比到各行各業,每個人都有其苦衷和無奈,同樣都是背負著枷鎖。
阿信在曲中將五月天比為「幸運的孩子」,贏得掌聲卻也付出代價 (什麼代價?冷暖自知囉) 。 他很謙虛地看待他們的成功 (詞中甚可看出,阿信悲觀地認為,再紅的歌手終究會有名氣褪去、回歸「平民」的一天),自然是不會批評什麼買榜啦狗仔啦,大家也是為了生存啊。
因此,這首主要是自我期許意味,同時也堅定表露心跡,喊話「勿忘初衷」,STAYREAL (幫打廣告齁)。其實,最大敵人往往是自己,面對名利如何不沉淪、不要為了嫉妒或恐懼等人性弱點傷害別人、如何對得起小時候那個單純的自己、原先堅信的原則是不是棄守越來越多(像我小時候真的是會撿地上菸蒂拿去垃圾桶丟,長大就...XDD)
作曲的怪獸曾親上批踢踢解釋 MV 的意義,感覺大家演的很深刻,害我都不好意思評斷他們脫衣時展現的身材 (那瞬間有人刻意吸氣縮腹喔),果真心跟身材都不能崩壞啊,哈哈。
故事主角董元也是「幸運的孩子」,對照著李明這位「還沒走運的單純孩子」,劇情是有點小影射(看不出來嗎??那那…算我沒說好了)。人生在世,往往難以「只做自己」(菸~~),不過董元心中絕對是有一大塊沒崩壞、努力固守的疆土啦,我懂我懂 ~

黑頭車停下來,車內的董元從疲累中驚醒。



司機師傅指著外邊戲院角落說:「這裡有個小夥子專門擦鞋。你大明星不方便下車,把腳伸出去,讓他過來擦吧。」方才麗島鄉親丟擲的雞蛋在董元鞋上打了個蛋清。

董元明白其用意後說:「謝謝師傅,我想在這走動一會兒,您去吃個午飯吧,等會手機連絡。」

董元走向蹲踞角落一位年約十二三歲的少年,少年職業反射地先看他的鞋,指著地面上一只斑駁的鞋盒說,「先生您腳放這上頭,很快的。」

董元愣了一下,少年以為客人嫌他拿鞋盒當擦鞋箱太不體面,趕忙說:「先生我技術很好的,您讓我試試唄!」

鞋盒是少年從百貨公司後巷垃圾堆撿來的,他根本買不起擦鞋箱。

董元不了解少年的焦急,只是說:「好啊,我正需要,只不過…我不大習慣你蹲在我前面這樣…」董元在麗島長大,一直以為讓擦鞋匠低著頭弓著身體服務顧客,只存在於老照片,怎會在長石這種經濟欣欣向榮的地方碰到呢?

眼見少年流露疑惑擔憂的神情,董元旋即說:「這樣吧,我鞋脫下來,你好做事。」

於是少年辛勤擦鞋,董元著襪踩在舊報紙上,蹲在一旁看著。

不一會,滿頭大汗的少年說:「好啦,董元先生還滿意嗎?」

竟被擦鞋匠認出?董元平視著少年,少年眼神發亮地指著旁邊戲院裡張貼的「忘憂森林」電影海報。

看到英氣勃勃的自己被印在後邊張揚的廣告上,見慣大場面的董元竟萌生羞澀。

少年笑嘻嘻地說:「您好帥,只不過本人好像沒海報裡這麼高?」

董元被他的不加修飾給逗笑了:「怪我咧,是你自己老蹲低擦鞋,才以為每個人都很高,腰桿打直就不會看走眼。」

兩人就蹲在路邊聊起天來。少年叫李明,老家在鄉下,與爸媽一家三口,各自在不同地方打工,他年紀小,所以只離家一百公里而已。




醒在陌生的地方 鏡頭變成了刀槍 耳語也變成了真相
吉他告別了肩膀 詩人棄守了邊疆 我們活在巨大片廠

幸運的孩子 爬上了殿堂 成果代價都要品嘗
單純的孩子 是否變了樣 跟著遊戲規則 學著成長

當紅巨星董元最近很憂煩。學生時代就兼職主持探索麗島山林的行腳節目,董元是真心熱愛大自然,但理想與現實終究有差距,這種節目知名度僅限於小眾,薪酬也不高。

但機會來了,他憑著帥氣外型被商業片導演挖掘,演過不少腦殘偶像劇、青春電影後開始大紅大紫,但仍不忘初衷地為保育活動發聲,在網路上發表言論表達對生態環境的關心,迷哥迷姐總言自己沒錯愛他。

開了個人工作室後,董元能揮灑的空間更大了,談論劇本時,他就會要求加入一些環保思維,但又不能太多,怕淪為說教觀眾又不看了。

票房保證的他,讓新上映的「忘憂森林」早在開拍前就談定許多企業贊助,包括跨國連鎖企業P&C 。

「P&C是做什麼的?」李明手上不停地擦拭著董元帶來的好幾雙鞋。

「衣服、帽子….」董元回答。

「聽起來不錯,你們麗島人幹嘛不要人家到那蓋工廠?」

「雖然他們給的條件很好,可已有人揭露 P&C 工廠會排放很多廢水,那都是有害的化學物質,環境一旦破壞,就很難走回頭路了…」董元希望講得淺顯易懂些。

李明擦了額頭邊的汗珠,手和臉都是烏黑:「我說這條件好就可以了唄,你不是說麗島現在景氣不好,我老家沒工廠,一堆人下崗更慘,根本活不下去。」

董元從李明身上讀到的又像是與世無爭的平靜、又像是為生存搏鬥的辛酸。「李明,最可怕的汙染是人心啊。」

比起汙染,麗島人更憤怒的是被自己人出賣。

P&C在商言商,真說來只要不違法倒也無可厚非,可是麗島當地政府似與P&C 纏絞不清,跳針地說設廠能帶來龐大工作機會,對於汙染隻字不提。

甚至有人悄悄策動將輿論矛頭轉向形象正面的董元,「你瞧麗島男神董元的新戲還不是有P&C贊助,代表他也認同P&C 來麗島設廠的理念。」

一些不明就裡的民眾就把憤怒轉移到董元身上,網友們逼他表態,指責他眼中只有錢,不再是那個關懷土地的董元了….名氣讓他成了頭號箭靶。

純真的眼睛在李明髒污的臉蛋上,更顯明亮,但對於董元的話,他露出一片迷惘,接了句:「我也想去P&C打工啊,偏不來設廠。」

董元決定不說自己的事,「李明,上回你說你的夢想是要掙錢接爹媽來住,可這樣賺法會不會太慢?」

「不然咋辦?」李明問。

董元用奇異筆在一雙李明剛擦好的舊鞋簽上自己名字,還寫句令人發噱的「真乾淨」。

董元說:「明天我就要離開這城市了,我走後,你把這鞋拿來宣傳吧。這鞋我以前可是踩著去爬麗島小山呢,你可學學怎麼跟人吹這段。還有啊,別再待在戲院旁了,裡頭黑漆抹烏,誰在乎自己鞋子乾不乾淨?」

李明瞪大眼:「那去哪好?」

畢竟是有經營工作室的人,董元說:「大夥兒擦鞋多是給重要人看的,我瞧這幾天有要辦什麼集體相親活動、求職博覽會,你就現場外邊守著,肯定有需求。平常鎖定飯店或高級餐廳應該不錯,去那兒不是談生意就是要約會,總想弄得光鮮亮麗些。」

李明點點頭,念念有詞默記著。

董元繼續說著,「還有,你可以邊擦邊留心鞋子質料、耐穿性,說不定可以跟鞋子商家合作…..」

轟轟烈烈的排行 沸沸揚揚的頒獎 跟著節奏我常迷惘
當人心變成市場 當市場變成戰場 戰場埋葬多少理想

回想著理想 稀薄的希望 走著鋼索 我的剛強
偉大和偽裝 灰塵或輝煌 那是一線之隔 或是一線曙光

歌手追逐銷售量 記者追逐點擊量 沒有誰比誰更善良
無論天后或天王 無論小兵或老將 曲終人散都要蒼涼

董元工作室的麗島總部裡,董元和經紀人晨姊正爭執不下。

晨姊疾聲說:「不行,絕對不可以公開反對設廠案! 怎麼可以跟我們金主過不去?你這樣給贊助商打臉,不只是P&C,其他廠商都會生氣!」

「我不是反對P&C,而是決策本身很有問題,官員沒徵詢過麗島人,也沒溝通,硬是要蠻幹,我們以前上山下海,這種事聽多了,知道是怎麼一回事…」董元也很激動。

晨姊打斷他的話,「你一個明星捲入這些幹嘛呢? 那些人想轉移焦點,設個陷阱給你跳,你真去跳,麻煩的是你自己,設廠也不會因此改變。」她的話透著老練與不容質疑。

「我希望你多關心票房和口碑,惹毛P&C,所有廠商都會抽腿,下一部影片資金就沒有著落,再也不會有人看到你的什麼理想。」

董元聽了這番話,氣餒地跌坐在椅子上,良久。




「晨姊,主持節目時妳就認識我了,那時我常幫攝影大哥日曬雨淋扛機器,覺得很苦,放眼望去全都是山啊溪啊,走好久路可能只為拍一點點畫面。」

晨姊也回想起並肩作戰的那段時光,繼續聽著。

董元續道:「現在回麗島,每天都被車子從一個地方載到另一個地方,宣傳啊拍戲,看出去都是車窗那個小框框裝得下的場景,好久沒曬曬太陽淋個雨……」

「你沒變,其實…」晨姊苦笑一下,「大家只是都有自己的戲要演,我也是、P&C、官員都是….現在紛紛擾擾你很痛苦,可終究戲都會散…」

話至此,晨姊收起曇花一現的柔和面部線條,「身為麗島人,我也想暢所欲言,不過,你不是只代表你自己,多少人靠著你吃飯,你要曉得。」晨姊下巴微微指向外頭忙得焦頭爛額的工作室員工。

最後,董元說,「好吧,有人說我幫P&C擦鞋,就由他們去說吧。」

講到擦鞋,他腦中浮現出李明低頭弓身的身影。




期待著彩虹 所以開了窗 窗外只有灼熱閃光
所謂的彩虹 不過就是光 只要心還透明 就能折射希望

在飯店大廳,李明興高采烈向董元奔去。「好一陣子不見,有時才在報上看到您相片…托您的福,我現在生意很好呢….」

董元又來到李明城市上節目,他預先請人打探以他鞋子名義宣傳擦鞋的小伙子,趁空檔見個面。

發育中的李明長高不少,穿著依然樸素但打扮乾淨才來,跟路邊擦鞋模樣大不相同,董元還真有些認不出來。

「上次那事現在怎樣啦?」李明一邊啜飲董元請他的冷飲。

董元微笑,「因為麗島居民激烈抗爭,設廠案暫時擱置,然後我被一些人討厭,包括麗島人和P&C,還好啦,我挺得住,只要麗島繼續美麗就好。」

李明點點頭,「您人真好!上回您講的我都有聽進去,可幾個同業、跟我一塊來這打工的夥伴都在說,有個方式可以更快達成我夢想…」

董元疑道:「什麼方式?」

「買股票!這回大家都在瘋股票,他們說,一天賺的就抵上我擦五千雙鞋….大夥在想集資就買你那個P&C….」

董元驚呼,「不,李明,你真的懂這玩意兒嗎?上回你連P&C做什麼都不知道…這不是穩賺不賠的東西啊。」

「管他做啥,只要成功我就能趕快看到我爹媽,說不定還能繼續念書,其實我腦袋還是不差的….能早日完成夢想,挑大糞我都願意,這下還不用挑,像城裡人一樣買股票就好,幹嘛不要….」

「李明,你聽我說,」接下來,董元苦口婆心極力用白話文勸導他。

李明最後迸了一句,「說到底我們很不一樣,大明星住大飯店,當然不用搞投資,還可以去管水乾不乾淨…」

這番話不是股票風險可以解釋的。董元咬了下嘴唇,改要求李明多用心了解鞋子,只要他不玩股票,下回來他就會投資他。

李明咕噥著幾句就不說話,董元覺得自己像個老媽子,盡絮叨些年輕人不愛聽的,她開始同情起晨姊的感受了。

其實我們都一模一樣 無名卻充滿了莫名渴望 一生等一次 發光
寧願重傷也不願悲傷 讓傷痕變成了我的徽章 刺在我心臟 永遠不忘

方才公司舉行會議,有鑑於董元無端捲入設廠事件,關懷土地的形象已被部分觀眾質疑,為免拿磚頭砸自己腳,晨姊極力主張下檔戲不再投入董元堅持的環境意識元素,單純走情愛風就好,那可是董元票房起家路線,另外也請他減少公開關心環保議題。

兩人無法達成共識,旁人只好打圓場,下個結論「雙方冷靜一下,過兩天再討論。」

吵完公事後,晨姊淡淡拋下一句,「對了,你在長石是不是有幫人在鞋上簽名?」

他點點頭,「怎麼了嗎?」

「那邊警局打來,說有個青少年被車撞,懷裡就你那只鞋,據說股市崩盤,他賠不少,不知是意外還是想自殺,奇怪,未成年可以買賣股票嗎?」

董元頓時只覺天旋地轉,演過這麼多灑狗血的戲,這齣最真實。「是意外,他是個堅持夢想的人,不會輕言放棄…他現在怎麼樣?」董元焦急地問。

「說是蠻危急的還在搶救,然後不知道怎麼聯絡他家人….諷刺的是這麼喜愛追逐金錢,最後值錢財產就剩你那鞋….」

「他追逐的不是金錢,是夢想……我們都一樣,只是枷鎖不同而已…」董元囈語著。

「你在說什麼?」晨姊問。

每個孤單天亮 我都一個人唱 默默的讓這旋律 和我心交響
就算會有一天 沒人與我合唱 至少在我的心中 還有個尚未崩壞的地方
孩子一樣 不肯腐爛的土壤 再唱再唱再唱再唱再唱

李明躺在病房裡,對著院方架設好的筆電視訊。

一看到鏡頭另一端的董元,虛弱的李明眼淚不受控制一直流下來:「對…不起,讓你失望,那天….覺得天要崩了,沒臉見爹媽…見你…沒注意就…」

董元眼眶也紅了:「沒關係,傷好了再說。」他已跟院方允諾,要幫李明付醫藥費。

「對不起….這鞋….也給撞爛了」一旁的護士受李明之託,把鞋子拿靠近鏡頭,此刻李明就像是做錯事後坦承、懇求原諒的小孩。

那只鞋應該是被車從中輾過,已變形崩壞,鞋側邊上董元簽名和「真乾淨」字樣倒還清晰可見。

董元看了鞋後,笑了:「李明啊,沒有關係的,你要記得,這鞋最重要的部分沒有壞,還是『真乾淨』啊。」


*本篇橘字處係出自歌曲「我心中尚未崩壞的地方」,作詞者陳信宏。





還有,分享的快樂勝過獨自擁有喔 (用唱的)~~

五月天人物看這邊:阿信石頭瑪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