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天於 1999 年 7 月出道，同年初台灣還有另一件好事*(註)：出版法廢除。喔，所以呢？可能有人覺得小且牽拖找話聊，但我要說的是這兩件好事冥冥中互有感應 (撫摸水晶球~)。
出版法現在聽來是什麼碗糕，有一點點年紀的人應該都有看過書報雜誌和唱片上面會寫「行政院新聞局***核准字號」的字樣 (也不用年紀很大啦，像阿信和怪獸一定知道我在講什麼)。
依據出版法，以前出專輯要先送新聞局審查，核准後才能上市，雖然當時早就解嚴，流行歌不會輕易被查禁，可是...
若出版法沒先廢，五月天首張專輯裡的「軋車」和「HOSEE」 (對，就是乎死) 送審後會不會被官員質疑或刁難呢？需不需要修改？如果被罰阿信還敢自由自在創作嗎？日後寫歌時會不會得猜測官員喜好與尺度？ (看，出版法簡直是SEEHO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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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未正式出道前的阿信在唱軋車 (該 MV 超 "青春"，鼓手還不是冠佑) |
這就是嚴重戕害言論出版自由的「事前審查」制。幸好，五月天出道以來，在台灣從來不需送審，不然有可能敢寫入陣曲還拍這種 MV 嗎(見下圖) 嗎？
政府要取締文字創作，須先證明這些文字會造成「明顯而立即」的危險 (是死亡筆記本嗎)，不然人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為了保護政府你自己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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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入陣曲 MV 畫面，有官府、有竊聽電話、有警察和鐵絲圈... |
是說現在還有台灣人出專輯要找新聞局要字號，不然就是看到覺得不妥的書刊 MV，嚷著政府怎麼不管一管？拜託~~五月天紅多久，出版法就廢多久了，連新聞局都早就拆了好嗎？(白眼)
五月天不能唱的歌
接下來看看「事前審查」的實例吧。
世界上哪裡有在做出版品事前審查呢？ (想一想) 喔有了。2003 年五月天首次進軍中國市場，預備發行「我們是五月天」精選輯。
自我介紹專輯當然是要收錄代表性歌曲，結果送審後有兩首過不了，五月天最初還頗堅持，寧可改歌詞且「四月天」 (專輯 4 月要發行，可瑪莎 7 月才退伍) 還大費周章進錄音室重唱。
就這兩首：(歌曲名可點連結)
旋律與編曲營造出強烈的孤離感，然後「貨櫃」跟「樂團」是絕配 (好比消波塊之於黑道)，MV運用得很好。
過不了中國審查自然是因為歌詞囉。阿共說下面這句有挑逗、猥褻之嫌。
我根本不覺得這是整首歌尺度最大的一句，只是比較「具體、講步驟」而已，大驚小怪 (撥瀏海)。
於是呢，這句就有了和諧版：「就讓我看見你的眼睛、聽見你的呼吸」。(唱個 10 次還是彆扭，聽阿信唱嘛系感節怪怪~)
對岸公家機關大概沒料到五月天不放棄還真改，總也不能挑一句改一句，最後整首歌還是過不了。
什麼？這首也算是勵志金曲吧，竟然被禁？
是的，問題出在這句，說是「詞意不雅」。 (哈哈哈，官員可能構造不同)
下一句更糟：「涉及敏感」。(孫文真是個壞孩子~~ )
我們大概都可以理解阿信這句要表達的意境，台灣人連減肥都說是革命了，而且擺在這還可以押韻，可顯然在中國這詞不這麼純粹....(現在可能更敏感囉，拿來搭配「一支小雨傘」或「茉莉花」做組曲會太刺激..)
於是五月天將這兩句修改為「別人都說要努力，我卻每天每天都躺在家裡」，再次送審，結果跟「愛情萬歲」一樣，以「有一定程度改善，但沒有改變」為由，還是不過。
當時五月天是傻眼又洩氣，當然啦，試問你猜得到官員究竟真正是哪裡在跟你過不去嗎？
最後，在中國發行的「愛情萬歲」專輯裡沒有「愛情萬歲」，「人生海海」專輯沒有「人生海海」。好比家母每次吃蚵仔麵線，都叫老闆不要加蚵仔一樣。
不過五月天在中國現場演唱會偶爾會將這兩首拿出來唱，而且是「不和諧版」。哎喲好聽嘛，阿共官啊，台下的人不可能聽到這歌就開始猥褻或革命，不用管啦。
中國人不能聽的歌
有了之前交手經驗，五月天所屬滾石唱片認知到修改不過只是嘸差工，於是改變策略，只要中國官方認為有問題的曲目就直接拿掉。譬如以下這兩首：
確實是講分手後打擊太大尋短的故事，但所有自殺情節的創作呈現，不等同於鼓勵此行為且不必然會造成模仿。
隨著五月天影響力越來越大還有社會風氣變化，我相信現在阿信也不會這樣寫 (認真說：勇敢求救並非弱者，生命一定可以找到出路)。
這首很好聽 (不過我還是嫌它長了點不夠俐落)，鬼魅迷幻又搖滾，歌詞很讚，建議大家好好咀嚼深思，包括護家盟 (當然，若願深思就不會屢創下限惹)。
但，護家盟不孤單，這首歌進不了中國 (找到同路人了 XD)。
我要你看到我你不該猜測應該享受 要你愛上我你不該猜測應該愛我一位作跨性別裝扮的生理男，道出生理與心理性別認同的衝突，認為愛情不需要選性別站。結果這首歌直接被認定是鼓勵同性戀，審查不過....好幾個層次的令人想吐血，這邊不詳加討論了。
我可以是男是女 可以飄移不定 可以調整百分比
只要你愛我一切都沒問題 只要你愛我一切都沒問題
由於五月天採取審查不過就刪掉的策略，以至於「時光機」在台灣發行是雙 CD，飄洋過海後就變一片了 XD。
在五月天揮軍進入中國後，之前在台發行的前三張專輯也跟著送審發行，結果前頭我們提到的「軋車」也被刪掉 (不意外)。
那麼「其實更重鹹」的 HOSEE 是怎麼成功登陸的咧？應該是阿共官員聽不懂台語、漢字提示不足又沒去查，所以...
不過許多年後，五月天就站上北京鳥巢唱「軋車」，夠唱秋吧。
出版自由主要是限制政府權力
為什麼小且要特別澄清此一舊案？有差嗎？
有~~~ 如果是「被禁播」，那麼前面講的台灣擁有出版自由就是狗屁；如果是因應沒有公權力的附中要求，那就是母校校友間的溝通協調了(拍拍胸好險)。
五月天多為附中校友，此 MV 以母校為背景，但有「退休教師和學生家長」(恐怖的組合) 跟學校抗議說內容不妥：竟有女學生淋濕後更衣、石頭推倒課桌椅發洩的畫面。學校便要求不准播，否則寄存證信函 (其實收個信也沒什麼....)。
奇怪，不是聽說附中校風很開放嗎？ (更早期辛曉琪「忐忑」主角還穿成建中北一女學生熱吻咧)，而且五月天是傑出校友應該要捧在手掌心哄不是嗎 (認識他們時早就考完了，不然當然以附中作目標啊)。
我人很好，直接告訴你4分30秒處開始有脫衣，5分03秒時暴露到最大值。
根據我「專業仔細」的反覆觀看 (推眼鏡)，女學生換衣服那整段不情色只是有點造作，一看就是男生自己幻想出來的畫面 (哈哈 看倌自己判斷，不過造作不是罪啦)。
可推倒課桌椅還好吧 (話說我以前常想著要在老師講課時一拳打爆黑板，就是打完手還陷在黑板裡那種)，而且 MV 中後來有把桌椅排好 (拍拍團員的肩表示稱許)。
可能有人會說，那假設五月天真的喪心病狂，在歌曲中侮辱母校，這樣還算言論自由喔？政府也讓它發行喔？
出版自由是這樣，不要事前審查，而是事後追懲，意即若出版內容涉及違法再予追究，譬如母校覺得自己權益受侵犯，或是妨害名譽，那就訴諸法律去告。但就是不行讓政府事先幫你決定哪個可以發行、哪個要被禁。
在中國，此 MV 是真的「被禁播」，不過歌本身是沒有問題的。
自我審查扼殺創作自由
話說附中對 MV 成品有意見，五月天表示尊重但阿信引用「而我知道」歌詞說「我同意，可是我 淚如雨下」！ 畢竟學校的修改要求破壞了 MV 的原創精神。
可若是連歌都沒做好，就得自己先揮刀自宮呢？
說到「OAOA（現在就是永遠）」(2011)，據說阿信這麼講：「有句歌詞，公司希望我考慮修改....」
哪一句呢？呵，點進去看歌詞猜一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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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尷尬的空白，理論上你不能直接看答案，要自己猜....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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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都猜：「我相信熱鬧的爭辯，我不信無聲的和諧。」
和諧啊和諧，哪裡以和諧社會著稱呢？ (可惡的引導式作答喔~~)
「事前審查」制度最後就是導致「自我審查」，既不知道當權者的具體標準，創作者只好自己先刪除稍涉敏感的言論，以免惹上麻煩。
於是一份恐懼，就這麼不費一槍一彈，綁死你的思想，難怪德國聯邦憲法法院有個判決指出：「事先審查的存在足以癱瘓精神生活。」，法官大人，精神生活沒了可至少換來「和諧社會」啊 (誤)！
回到「OAOA（現在就是永遠）」那一句，那麼阿信自我審查的結果呢？
「但，那是我對世界的期望，所以(那句) 就這麼留下來了。」
結論
然後請大家記得，出版自由是盡情、大膽、放心去做，享受而不想著取悅，然後剛好反過來 (什麼東西反過來？)
牽拖的延伸閱讀：
【護家盟真機車篇】：愛情萬歲-同性婚姻合法化、擁抱
【言論自由很重要篇】：劉墉沒說的那句話、一篇在中國的記敘文
【十七曲故事】：五月天的歌曲故事自己挑來看
*註：然而，1999 的台灣還是很悲傷，發生 921 大地震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