倉頡出自於「第二人生」,這首歌驚人之處在於歌詞意境唯美,結合倉頡造字傳說,用豐富意象鋪排出時空的縱深感,不僅歌詠戀人間的思念情懷,也緊密嵌合專輯的末日主題,誠乃神作也!
當初起心動念寫十七曲,倉頡即是第一首想挑戰的歌曲,可擔心故事配不上歌詞,琢磨較久,所以…就變第二首了。不過這是我第一次以古代為創作背景,西域的神秘色彩及呼應詞意的穿越情節,對個人也是個大突破啦,希望有營造出曲中浪漫虐心的感覺。
其實小時候寫寒假作業,習字簿裡同一個字要寫一整行時,有偷偷怪罪過「倉頡」,為什麼不用拼音文字,每個字都這麼難還要練 ….長大後才覺得-----幸好可以用打字的。
哈哈以為我要說長大才發現漢字蘊含著老祖宗智慧與藝術感嗎 ,猜錯了(到底在自以為聰明個什麼勁),但我確實是常為炫耀故意在老外面前寫漢字,他們覺得我真是莫測高深啊,每次「畫」起字來竟能一模一樣XD (給倉頡十個讚!
另一故意表現莫測高深的人在這:「天雨粟 鬼夜哭」阿信唱得迷離,他調皮地解釋「這講的是文字不存在的時候啊!所以就想把它唱的聽不懂,把文字都融化掉,哈…」呵呵,我喜歡這個設計,有點片尾找彩蛋的感覺。這兩句出自古書,「思念漫太古」則是阿信桑原創 (「漫」字用得好啊!),結合在一塊毫無違和。
這曲故事也繼承此精神,一點史實、一些想像編織而成。
文字創製對任何文化都是重大里程碑,西夏文明的失落與再現正好體現文字奧秘,或許是天定或天命,故事中的男主角在幾世情緣裡,越來越能體悟蘭兒所想傳達倉頡造字的意義,於是每次輪迴,從武士到創「番書」的文臣、再到考究西夏文的學者,因為對愛人的思念,文字愈成為他的使命,與其命運交織愈為緊密。
故事的圖確實是西夏文字,欣賞一下吧。
有網友反應,這曲故事搭配音樂來聽感受很立體,不枉我一邊寫一邊聽聽了多少次沒打繩結計算不曉得啊XD。請記得看的時候一邊聽歌喔。
天雨粟,鬼夜哭,思念漫太古
賀蘭山邊,灰岩綿亙無邊,漠漢的頭枕在蘭兒平坦的小腹上,聽她講完這故事,立馬翻身坐起,說他不相信,「這麼誇張,漢人就是囉嗦,不過就是歪七扭八的圖畫唄,扯什麼天地造化、妖魔鬼怪,咱党項族幾隻馬可騎、幾隻牛羊有得吃,才是實際。」
蘭兒望著漠漢,掩不住失望,「不,文字很重要,難道你天天就吃,糊塗一輩子嗎?」
「如果照這故事,有了文字反而要鬧飢荒,沒得吃,當然不要文字的好。」
蘭兒搖搖頭,「不,正好相反,有馬騎有羊吃,人終究還是會死,只有文字,才會讓人在回憶中繼續活下去。」
這一幕存在漠漢的記憶裡,往後雖然漠漢常常回想,畫面卻仍漸漸消褪。
記憶中不變的,只有蘭兒的雙眸。
晝溫夜寒,這裡葡萄飽滿多汁,朝陽映照下更顯澄澈明亮,好似蘭兒柔情似水的眼睛,楚楚動人。輕吻一口,盡是甜美,撲鼻芳香,彷若葡萄醇酒,醉人心魄。
藉著葡萄依物託意,漠漢永遠記住蘭兒雙眸,可是要用什麼,來表示自己很想念蘭兒呢?
一顆葡萄有多甜美 用盡了所有的 圖騰和語言 描寫
想一個人有多想念 那又是文字失效瞬間
蘭兒是党項最美舞姬,賀蘭山最燦亮明珠。
漠漢擁有夏國第一武士稱號,備受勢力急遽擴張的夏王倚重,夏王正謀劃突襲吐蕃西涼府 (武威)。
蘭兒力勸漠漢請命固守賀蘭山,「這次出征不會成功的,國王命數將盡,新主將誕生,終成霸業。」
熱血男兒自然不從,當前勢如破竹,實不似蘭兒所預言。
蘭兒只好實說:「其實我是天女,能算王者之命。菩薩應允我到人間走一遭,但不能留下痕跡、擾亂仙凡界線。時候到了,就會飛天回到極樂淨土。」
字字句句漠漢都聽進去了,但難以理解,眼見戰鼓頻催、時間緊迫,蘭兒續道,「我不要回去,只要讓我在人間留下記憶,我就能放棄永生,與你長相廝守、白頭偕老。」
營帳外小首領已在催促,漠漢跟上話頭:「我要跟蘭兒永遠在一起。我一定平安歸來和妳結為夫妻,不再分離。」便帶上具「天下第一」美譽的夏國劍,離去。
1004年,夏王李繼遷中吐蕃詐降之計,負傷不治。其子繼位,孫李元昊誕生。
漠漢離開後六個月了,蘭兒在岩石上輕刻畫著他的形象,一遍又一遍,愈來愈神似,焦慮與迷惘,卻是與日俱增。
賀蘭山下儷影成雙、兩情繾綣似成追憶,今日望之,只是空曠與荒蕪。
結一個紀念的繩結 記錄你離去後 萬語和千言 瓦解
升起了慌張的狼煙 我遺落在最孤獨史前 的荒野
1034年,賀蘭山東麓興州,瓦屋下熒燭邊,野利仁榮展開羊皮紙,腦海中盡是蘭兒婀娜飄逸的身影,綢帶羅裙伴隨一身珠搖環珮、沉木麝香,左旋右轉,雙眸顧盼間仍是熠熠生輝。
野利仁榮博學多才,在他積極倡議下,西夏國王李元昊諭令創建番文 (西夏文字)。
國王為的是立國稱帝,野利仁榮想的卻是蘭兒告訴他的傳說,「文字有靈性,如倉頡造字足以驚天地泣鬼神,召喚世間摯愛。」
手握竹筆蘸些墨石燃料,野利仁榮依令以漢字為雛型,但落筆時,憶起蘭兒纖纖手足翩翩起舞,不禁又是一撇一捺捕捉她的姿態,彷彿每完成一字,就愈能拼湊出蘭兒的形體,更能接近、輕觸她。
創字三年完竣,十二卷文字觀來,竟仿若蘭兒在飄舞。
想到國王雖雄才大略,但性好漁色,霸人妻妾亦有所聞,若讓國王閱讀書寫這些文字,猶如讓他窺看蘭兒身形。於是,野利仁榮上呈前,將新字調整為方正剛健筆觸,務求不聯想到女子體態。
國王見新字大喜,確立為「國字」,並依計畫建立西夏王朝。
然而,野利仁榮仍未見到蘭兒。
於是,他又主持番學,窮盡其力推廣西夏文字,翻譯書籍、教授子弟,期盼國字廣為流傳能讓蘭兒知曉他做的努力、知道他頓悟了她想傳達的意思…..。
日復一日,卻仍渺無音訊。早在野利仁榮為官後,就曾派人打探蘭兒其人。然而,不過30年工夫,党項第一舞姬名號就無人知曉。
料想連年征戰,傷亡慘重,口耳相傳的部落奇聞事蹟,也隨之殆盡。
野利仁榮不禁疑惑又氣餒,那些根基在腦海的前世記憶,是真實存在過嗎?
如果不是真的,為什麼蘭兒眼波流轉,一顰一笑,閉上眼都像看得見呢? 想念的感覺怎麼如此深刻,讓他不想多看其他女人一眼呢?
他要用新字為蘭兒寫詩,傳達他的思慕、記憶她的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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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涼荒漠中,漠漢躺臥在氈帳內,自從受傷被吐蕃所俘,望著天際邊碩大的皎月、想著蘭兒的日子不知過多久,傷勢讓他渾渾噩噩,忘了計算月亮盈虧。
30年後的野利仁榮,看著新月攀上賀蘭山闕,心想,不知蘭兒現在是不是像我一樣看著這彎新月呢?如果能在新月上刻字,讓蘭兒知道他在這裡等待她就好了。
800年後清朝年間,張澍抬頭凝視月亮,有感而發唸起「美人邁兮音塵闕,隔千里兮共明月」。共處海角天涯的兩人,雖無法相見,卻可同戴一月。
張澍苦笑,謝莊此賦甚為清綺,但未窮盡相思之苦。
「隔千載兮共明月」,亙古亙今的思念,才最是痴狂痛心。就像他和蘭兒一般。
當星宿都沉沒山岳 只盼你會抬頭 看我寄託的 彎月
當一個文明即將熄滅 有什麼證明你我存在 的歲月
漠漢彌留之際,想著蘭兒的雙眸,他了悟臨行前蘭兒那番話的意思,但他無法讓蘭兒在人間留下記憶,現在自己也走向生命盡頭…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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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夏皇帝欲至西涼府祀神,要野利仁榮隨行。野利仁榮多年憂思過度、積勞成疾,舟車勞頓後,在西涼病倒竟至沉重難挽,但仍勉力至西涼護國寺為國祈福。跪拜起身後,眼前所見恍如夢境…
是他朝思暮想二十多年的蘭兒,她真實地佇立在眼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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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片痴心引領著蘭兒至西涼尋覓漠漢。西夏雖終拿下西涼,但蘭兒不知漠漢去處,便依傍西涼護國寺而居,等待漠漢消息。
多年過去,蘭兒一見野利仁榮,就認出他了。
跟蘭兒相聚,人生至此才算酣暢痛快,野利仁榮躺在病榻上,看著蘭兒歡喜地欣賞他為她創的字、寫的詩,「你這番心血,才能證明你我存在的歲月,讓我在人間被記憶,召喚我倆相見。」
野利仁榮心滿意足地看著這一幕,忽然,他把蘭兒手中麻紙搶來盡丟入火爐,蘭兒驚異地看著載滿對她愛意與思念的書卷化為灰燼…
野利仁榮虛弱地說:「我將離開人世,又失信不能和妳白頭偕老了,妳不要放棄永生,不要在人間留下痕跡,詩不能留著。」
蘭兒不住地哭泣,「我知道你心意。」
1042年,西夏開國重臣野利仁榮病卒。西夏經歷盛世與內亂,1227年亡於蒙古鐵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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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澍被人讚道「才氣無雙,驚為異人」,但張澍記得蘭兒渾身散發的靈氣,才真是驚為天人。
張澍對前世往事一概不知,但蘭兒的話語和身影卻如同從小就有的夢境。夢境中只有她的畫面,從服裝判斷,她是異邦人,他還認得,那背景就是家鄉的清應寺。
蘭兒說,天女無論有無永生,都無法參與人間因果輪迴,但依仙界輪迴,他們倆人應該會有八百年情緣,「只有你能證明你我存在的歲月。」
張澍不懂這句話的意思,但望著她那種心痛的感覺,刻骨銘心。
張澍原在外地任知縣,這年稱病回鄉,決心將清應寺探查個遍。
他發現寺中有一亭子周邊被砌封得密實,張澍頗感蹊蹺,下意識地去敲扣泥層表面較鬆軟的泥砂。
一旁打掃的和尚見狀急道,「施主萬萬不可,從我入寺做小僧起,就被告誡這亭受了詛咒,已密封數百年,開封之人,將遭天譴報應。」
張澍聞言狂喜,他想起「天雨粟,鬼夜哭」的神話,心想:「蘭兒用這種鄉間匹夫村婦最害怕的報應說,傳遞訊息給我,確保我是第一個開封的人!」
至此張澍已難掩心中激動,想到蘭兒留的訊息,就在三尺之內,磚牆之後。他大聲宣誓,「四方神明,青天可鑒,今日弟子務開鑿此亭,任何災禍憂患,我張澍一人承擔!」
張澍執拗難纏,數時辰後,寺廟住持勉然應允。
不消一炷香,磚泥就被工人撬開,露出一塊烏黑巨碑,上頭刻滿工整文字,湊前一看,竟無一字認得,張澍輕撫碑文,「蘭兒,是妳嗎?妳要告訴我什麼?」不禁失了神。
工人不知當地傳奇也不識字,對上頭圖文毫無感覺,繼續揮舞工具開鑿。
密封數世紀的古碑遂完全揭露,矗立在眼前。
看著奇奧難解的符號,張澍五味雜陳,繞著碑踱步,發現這竟是兩面碑,碑後另有漢字,大意是皇帝修建護國寺的情況,落款「天祐民安五年歲次甲戌十五日戊建」。
天佑民安,是…是西夏年號嗎?那個被蒙古人滅絕數百年的王國,湮沒在茫茫大漠、悠悠歷史的傳說? 那,另一碑面刻的可是軼失多年的西夏文字?
蘭兒….是西夏人嗎?
張澍中閃過無數念頭,此時工人們也對石碑指指點點,原來碑側邊上刻有舞伎圖,裸身作舞蹈飛翔貌。
張澍端詳舞伎的面貌和體態後,落下淚來。
那是蘭兒啊。
蘭兒,妳是要告訴我,妳已經飛天返至極樂世界,要我不要擔心妳嗎?
1804年,在西夏文成為被遺忘的「死文字」數百年後,學者張澍發現「重修護國寺感應塔碑」(又稱西夏碑),意義重大。
張澍後來棄官,畢生投身考據及西夏文化研究,書寫大量著作。彷彿多瞭解古文經史多一些,就愈能拼湊出蘭兒的存在,更能接近、輕觸她。
即便後來雙目失明,他還是期盼透過文字,能再見到蘭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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蘭兒手裡握著一張麻紙,那是野利仁榮歌詠蘭兒的詩作,世間上僅存的一張。
蘭兒一讀到這篇就興奮地揣在懷裡,剛好沒讓野利仁榮給燒了。
她要留下這首詩,那是她的存在,也是屬於她對野利仁榮的記憶。
她不要永生,沒有被記憶的永生沒有意義。
她不要帶著心愛男人離開兩次的椎心之痛,過著漫無盡頭的永生,不論人間或仙境。
終老前,蘭兒參與了護國寺修建工作,親手在碑上畫著自己的面容。
「八百年後的他,一定能證明我倆存在的歲月,衷心盼他不再受掛心思念之苦。」
天雨粟 鬼夜哭 思念漫太古